封铭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想她想得快要疯了，失去她痛苦得快要疯了。

他真的受够了。

他不断重来的人生，都只围绕她一个人转。

明明他已经一而再地做出让步。

他已经不再奢求与她拥有孩子。

也不再奢求与她拥有未来。

他只是简单地，想要她活着。

为什么就那么难？

他避免了她的坠楼身亡，也避免了她的滑胎。

尝试了所有能够尝试的可能，拖着让她活下去，每一次尝试都要用漫长的十五年来验证结果。

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在花朝节过后就开始被病魔缠身，痛苦地赖活一个月，然后痛苦地死去。

哪怕重来无数次，哪怕他做尽所有的努力，最后却都是一样的结局。

可既然她注定无法与他在一起，为什么还是要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为什么不论他做什么都没办法留住她。

为什么他要带着记忆一次次地重来。

为什么他要困在原地一次次地等待。

她为什么不记得他？

为什么狠心将他抛下。

为什么让他一个人，一次又一次体验这没有尽头的痛苦。

他被丢进时间的长河里，来回裹挟，找不到岸，找不到救赎。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不断重复的苦难，也结束他独自承受的痛苦。

够了吧。

碎碎，我真的有些累了。

这时光为何如此漫长，他在每一个重复的十五年里被消磨，变得如行尸走肉。

碎碎，我们都别再彼此折磨，别再困住彼此。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尝试。

让她恨他，恨这个世界。

对这里彻底心死，她就不会再回到这里，不会再被病痛折磨至死。

她解脱，他也解脱。

他做到了。

她一出现，他就像以前一样，倾尽全力去爱她，对她好。

给她做生日蛋糕，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每天送她礼物，为她挽发梳妆，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小傻子，他故意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是会红着眼自责。

不怪她，从来没有怪过她。

在寺庙里故意中那一箭，看她心疼，他却觉得随时要崩溃。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里，即将那样伤害她，他就恨不得自己真的被一箭射死。

可死亡不是他的尽头，也不是她的。

他带她出宫，在郊外的小宅院里度过了五天的时光。

那五天，他们像一对寻常夫妻，过着寻常日子。

他为她洗手作羹汤，梳头挽发，上妆点唇。

他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他给她做雪车，和她一起滑雪。

每一世他都会为她画像，这一次，他强迫她给自己也画一幅画像，他要永远留着，印在脑海。

他们一起泡汤泉，从汤池里厮混到床上。

最后一天，他给了她一个九连环。

这是他们的第九世，他告诉自己，如果天黑之前她解开了，那他就继续这会伤害她的计划，结束他们的苦难。

如果没有，那就通通算了，他不要伤害她，重来就重来，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带着记忆痛苦也没关系。

可是那天傍晚，她解开了。

大概，他的碎碎，也觉得他们之间的结，是该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