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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混蛋,这是偷窃我们的水,我们的命!”王篙咬紧牙关,满脸的杀气:“老四,你立刻回庄子上,发出号令,把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召集起来,我要给那些新罗人一点颜色看看!”

泗沘城,都督府。

王文佐登上台阶,边走边不住的打哈切,他很疲惫,从天刚蒙蒙亮他一直忙到现在,没有喘口气的功夫,可是不管他处理了多少事情,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待着他。没有办法,为了未来的计划,他需要一支舰队,一支随时可以出动的远征军,但他现在手头只有几条旧船、一个工匠都不齐全的造船厂、两千甲仗不全的恶少年,有太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置。

“三郎,你来了!”刘仁愿露出笑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说话!”

“多谢刘公!”王文佐躬身行礼,然后坐下,他发现扶余隆也在,这可是个稀罕事,这个名义上的熊津都督府最高长官平日里都很少出现的,今天怎么来了?难道是长安来诏书了?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杜长史,你把事情和三郎说说吧!”刘仁愿道。

“是!”杜爽应了一声:“是这么回事,新罗人来告状了,说三天前,百济人跨越边境袭击了他们的村落,杀了他们不少人,还烧了房子,要求我们惩治肇事者。”

“百济人跨越边境袭击了新罗人?这不太可能吧?”王文佐笑了起来:“据我所知一直是新罗人在侵吞蚕食百济人的边境村落呀!怎么会反过来?”

“王司马,经过我们查证,确实是百济人跨越边境袭击了新罗人的几个村落,但是在此之前新罗人修筑了堤坝,把几条流入百济的河水截留到自家用了,而当地正好是旱灾,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难怪,这就怪不了百济人了,眼下正是长庄稼的时候,新罗人截留河水,这就是要下游人的命呀!”王文佐笑道:“这个笔墨官司有的打了!”

“王司马!”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扶余隆终于开口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新罗人已经在边境集结了大军,至少有五千人,说是要为这件事情展开报复,而这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王文佐愣住了,他轻蔑的看了扶余隆一眼,笑道:“新罗人有五千人也好,五万人也罢,都用不着扶余大都督操心,自由我等下官处置便是!”

“你!”扶余隆又不是聋子,自然听出了王文佐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他冷笑了一声:“刘将军,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王司马吧!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置!”

刘仁愿低咳了一声,低声道:“三郎,你应该知道王篙这个人吧?”

“知道!”王文佐点了点头:“他在平定扶余丰璋之乱时颇有功绩,便授予了他不少田地,算是百济的一个田主吧!”

“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那天晚上他纠集了四五百人,杀到新罗人那边,把堤坝拆毁了,还烧毁了新罗人四五个村子,杀了不少人,抢了不少东西回来!新罗人就是要他的首级,否则就要打仗!”

“交出王篙的首级,否则就要开战?”王文佐气的笑了起来:“新罗人好大的胆子,他知道自己威胁的是谁吗?这可是大唐的熊津都督府!”

“王司马!”杜爽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百济的形势和几个月前大不一样了,我们的士兵都被分散屯田去了,而且都想着回家,根本没法开战。在此之前新罗人不断的在边境挑起冲突,就是为了割取百济人的土地。他们当然不敢和大唐开战,但是他们会打完仗然后再派使者去长安请罪!”

“这样也行?”

“嗯!”杜爽低声道:“长安很有可能会敷衍过去,眼下朝廷最在意的还是消灭高句丽,如果和新罗人撕破了脸,那南北夹击高句丽的大计就完全失败了,新罗人就是抓住了这点,才在边境不断生事。安东都督府前些日子也派人来说,让我们以大局为重,不要授新罗人口实,待消灭了高句丽之后再做主张!”

听到这里,王文佐才明白了过来。他回百济之后,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怎么干涉日本列岛,获取上面丰富的金银矿资源,至于近在咫尺的新罗,却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这里的形势已经恶化到了这样一种地步。在当时朝鲜半岛三国和倭国之中,新罗人也许不是最能打的,但绝对是最会玩外交的,最早金春秋向大唐称臣,把亲儿子都送去当人质,最后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消灭了数百年来的宿敌百济。接下来的金庾信、金法敏这对翁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对大唐采取了一边磕头、一边步步紧逼的策略,打输了要求和,打赢了更要求和,硬生生的从军事力量处于巅峰阶段的唐帝国身上啃下来一大块肉,寿命几乎与唐王朝一般长,真是让高句丽、吐蕃、南诏、回鹘这些巨无霸流泪。

“王司马!”扶余隆见王文佐没说话,便得意了起来:“你先前划分田土,图一时之利,授予这些鄙贱小人,却不想这些小人哪里懂得如何管理土地领民,遇到事情就一个劲蛮干,全然不顾后果。照我看,不但要把这王篙交给新罗人,其他被授予土地的鄙贱之人也应该收回土地,才是正道!”

第376章 不缘曹司、特奉制敕

王文佐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冷笑,他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刘仁愿和杜爽,在两人的脸上他看到了疲惫和厌烦,看来这家伙不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蠢话了。

“那收回的土地将怎么处理?”王文佐问道。

“给该给的人!”扶余隆大声道:“血脉、姓氏、才能配得上这些土地的人!”

“你是指这些土地原有的主人?”王文佐笑道:“据我所知,他们当中大部分要么死了,要么就被送到长安去了!”

“如果要找的话,总能找到的!”扶余隆道:“王司马,相信我,百济国从始祖温祚王算起,已经存在了六百多年,大唐虽然兴盛,但也只有几十年历史!只有用我的办法,才能让这片土地长治久安!”

“哈哈哈哈!”王文佐终于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司马,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有道理!只是扶余隆你忘记了一件事情,你现在已经不是扶余国王,而是大唐熊津都督带方郡王,这里也不再是百济王国,而是大唐熊津都督府。如果你忘记了这点,我很乐意让你回忆起来!”说到这里王文佐已经按住了腰间的刀柄,目露凶光。

“三郎,不必说了!”刘仁愿喝住了王文佐,他目光转向扶余隆:“我想郡王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用不着你来提醒他!”

“不错!”杜爽也起身,隔在了王文佐和扶余隆之间:“方才不过是些说笑,郡王殿下您说是不是呀?”

“小王才有些失言了,还请王司马见谅!”面对王文佐的威逼,扶余隆软弱的低下了头,他很清楚杜爽和刘仁愿虽然嘴上似乎倾向于他,但实际上还是站在王文佐一边,只不过不想撕破了脸最后不好收场罢了。

“扶余郡王!”王文佐沉声道:“你曾经去过长安,可知道渭河两岸最好的那些河滩地的田主是何人的吗?”

扶余隆愣住了,他也不知道王文佐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只得摇了摇头:“不知!”

“当初太宗文皇帝从晋阳起兵,有三万豪杰应召,这三万人便号称元从之众,定鼎长安之后,天子便将渭河两岸最好的河滩地都分给了这三万元从,以为酬庸,而非自己的宗室外戚,所以你当初在长安渭河两岸看到的那些田庄主人都是大唐的开国功臣。王篙他们当初在平定扶余丰璋之乱时立有大功,我酬以勋田是依照我大唐先例,你要夺去他们的勋田,这就是要撬动大唐熊津都督府的根基?”

“本王并无此意!”扶余隆强笑道:“方才那般说也只是为了百济能够长治久安,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王司马海涵!”

“那就最好!”王文佐笑道:“下官方才失礼之处,还请郡王海涵!”

王文佐坐回原处,刘仁愿见状松了口气,笑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三郎,你夙来多智,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眼下我对于当时的情况还一无所知,还是先询问那王篙一番再说!”王文佐道:“不过说到底,高句丽未灭之前,新罗人也不敢和我们撕破脸大打,最多是在边境不断玩小动作,蚕食而已。行文事须有武备,照我看,还是应该先整顿一番兵事,接下来无论怎么做都不会错!”

“整顿兵事?”杜爽闻言苦笑道:“你这话倒是不错,可问题是各军都在屯田,而且他们现在一心想着回乡,根本无心打仗,不整顿都三天两头闹事兵变,整顿了还不闹翻天?”

“这倒也是!”王文佐点了点头,他来百济也有两个多月了,对当地唐军的情况也有几分了解,就一句话,师老兵疲,神仙难救。估计新罗人也对百济唐军的情况很清楚,才敢玩这么多小动作。

“那干脆就把当地这些百济豪强编练成团结兵吧!”王文佐道:“反正他们过去几百年都和新罗人打惯了,换面旗帜继续和新罗人打也不难吧!”

“这也是个办法!”刘仁愿点了点头:“那三郎你打算什么做?”

“很简单,先在泗沘城组织一次围猎,让各家自己带人来,然后录入名册。这样就有了个底子,有事时依照名册点兵便是!”

“这怎么行!”杜爽笑道:“你这都是凭自愿,那能有几个兵?不行,不行!”

“第一次当然不会有多少人马来,反正来了的人就依照他们带来的兵马来发兵粮米便是,一人一马一年发十石粟米,布三匹,第二次肯定人就多了!”

“十石粟米,三匹布?这么多,你哪来这么多粮米发放?”杜爽一听急了:“百济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