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节(1 / 2)

“问题?无论什么问题?没人能无所不知!”高延年警惕的盯着女侏儒。

“是的,没人能!”女侏儒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不过我又不是人,你见过我这么矮小的人吗?拿饭团来,否则我就走!我很喜欢大米饭团,比树莓、橡子、松鼠和兔子都要好吃!”

“你只要饭团?”高延年小心的看了一眼女侏儒,他从怀中摸出一枚贞观通宝来:“你不要这个吗?”

“这是铜钱,可惜不能吃也不能喝,嘿!一个饭团换一个未来,烤热的饭团、喷香的、软乎乎的饭团!”女侏儒喋喋不休的说:“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饭团了,都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高延年凝视了一会女侏儒,他最终决定拿一个饭团出来试试,他拿出一个饭团,用树枝穿了在火堆上烤了烤,然后递给那女侏儒。女侏儒发出一声欢呼,抢过饭团,狠狠的啃了一口,饭粒粘在他的下巴上,她顾不得那么多,继续大口咀嚼,直到将其吃干净。最后她丢下树枝,用满是皱褶的手背擦擦嘴:“真是好吃呀!可惜只有一个,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高延年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父亲,最后问道:“看到那个男人了吗?他是我的父亲,他这次去难波津能够如愿所偿吗?”

“难波津?”女侏儒一边用手指头捻起嘴边的饭粒塞入口中,一边念叨道:“你们拿着武器,没有车马,背上没有背着箱子,那就不是行商了,没有护卫,自然也不是贵族。哦!你们是武士,想要前往难波津那里,为天皇效力,博取官职的是吗?”

“对,你不是人,整天在山林里,怎么知道这些事情?”高延年吃了一惊。

“这有什么难得?”女侏儒撇了撇嘴:“我虽然在山林里,但野兽和飞鸟都是我的耳目,他们会告诉看到听到的一切,天皇已经发出征召令,各国的武家都在前往难波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看了看高舍鸡:“你是问那个男人吗?他会如愿以偿的,只可惜他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啊?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女侏儒摇了摇头:“火焰和风就告诉我这么多,再多我就不知道了!”他又看了一眼高延年,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竟然是你,是你!血和火伴随着你,你到哪儿,哪儿就有死亡的气息,你怎么会来到我的山林里,太可怕了,我已经亲眼目睹自己族群的灭亡,不想再看到你这种怪物,滚开,滚开,离我远些!”

女侏儒的嘶喊声惊醒了火堆旁的其他人,当他们看到这个奇怪的身影,纷纷惊恐的叫喊起来,有的人还去拿武器。高延年企图去阻止那些人,告诉他们这个小家伙并无恶意,也没有伤害自己,但没人听他的话。不过那女侏儒飞快的逃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不时传来的叫喊声证明那不是一场幻梦。

“延年,方才那恶鬼没有伤着你吧?”高舍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儿子的脸,确认并没有被方才的小怪物伤害。

“我没事!”高延年吐出一口长气:“那不是恶鬼,她只是找我要了个饭团,还给了我一个预言!”

“预言?”高舍鸡仔细的看了看儿子的面容,确认他神智正常:“好吧,别管什么预言了,你没事就好。接下来我来值夜,你去睡会吧!”

“是!”高延年驯服的躺下,火堆旁渐渐恢复了平静,鼾声四起,他却无法入眠,方才那个小侏儒说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父亲再也无法回到故乡,而自己被他称为怪物,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口中的故乡指的是哪里?是武藏国的村落还是父亲总是在念叨的故土?而自己为何被称作血和火伴随着,到哪儿,哪儿就有死亡的气息的怪物?明明自己还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呀!一想到这里,高延年就觉得困惑而又恐惧,他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在火堆旁的身影,不禁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亲近。

接近天明的时候,开始下起小雨来,高延年觉得自己的皮肤黏黏的,分外难受。他们上了马,向最近的饿一个村落前进,高延年拉起兜帽,裹紧披风,但身体还是越来越湿,马蹄在泥泞中踩踏,发出黏糊糊的声音。

“快一些,我们距离前面的村落不远了!”高舍鸡的声音传来:“到了那儿就有热水、食物和火堆了!”

第715章 再见阿国

“我希望今晚能睡床上!”长五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哪怕是堆干草也好,这几天我天天睡地上,背上疼的利害!”

高延年没有说话,他已经不记得当初从奈良到武藏国的道路了,他只记得这段旅程非常漫长,似乎有三个月,或者四个月,还是更长,不过那时候自己还小,只能坐在牛车上,现在已经能够骑马,应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了吧。

当高舍鸡一行人抵达他说的村落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每个人的衣物都被雨水浸的透湿,每个人都迫切的需要火堆、干燥的地面,热汤。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客人,在他们到来之前,村庄已经有了一支路过的访客,村民们将他们安置在一间腾空了的空谷仓里。

“妾身是出云神社的阿国!”一个青布缠头的中年妇人笑着向高舍鸡躬了身子:“此番是带着几个弟子出外巡游,不巧遇上了雨水,都是路上的辛苦人,火堆和热汤都是现成的,不必客气,请,请吧!”

“出云神社?”高舍鸡皱起了眉头:“可是供奉着大国主神的出云大社?”

“呵呵呵!”中年妇人掩口笑了起来:“我们神社的确有供奉大国主神,不过却不是那大社的,只是一间小神社罢了!见笑了!”

“不敢!”高舍鸡躬身还了一礼,他之所以这么询问却是有来由的,自从王文佐征服倭国,与诸多武士订立白马之盟之后,大国主神就成为了新兴武士阶层所供奉的保护神,原本破败衰落,只不过是出云地方神系的大国主神也翻了身,一跃而成为能够与天照神系抗衡的神灵。但由于长期衰落,还没有来得及整合,大国主系的神社还没有来得及形成严密的体系,谁也不知道那巫女口中的“小神社”到底是什么,但向一个如此强大的神灵表示尊敬总不会有什么过错。

高延年随着父亲走进谷仓,他好奇的看着火塘旁的人,除了那个阿国之外,还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年纪都和高延年相仿,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小货郎、虚无僧打扮的人,构成了这个小旅行团。

“打扰了!”高舍鸡向阿国道了声罪,便将自己的斗篷解开,放在门口晾干,然后解下衣衫放在火上烤干,高延年也仿效父亲的做法,他听到阿国“呀”的一声:“这位郎君,您的身上这么多伤疤,应该是一位武士吧?”

“在下身上并无官职!”高舍鸡沉声答道:“不过的确是依靠弓矢为生之人!”

阿国点了点头,高舍鸡这话回答的颇有分寸,王文佐征服倭国之后,便依照在“三皇之战”中建立战功大小,分配土地和官职给那些为自己效力的倭国武人,不管这些武人之前的身份是贵族、仆役、农民还是别的,经此之后都被称为武士,即用武艺来侍奉倭国大王,换取官职土地之人。当然,除此之外倭国并非没有其他武装力量了,只是这些力量已经逐渐被边缘化了,王文佐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即建立一支忠于自己子孙的军队,并给予其相应的社会经济地位,使其形成一个新的统治阶层,以逐渐取代旧有的倭国统治阶级。显然,用这个标准衡量,高舍鸡并非武士,他充其量算是个有武力的在乡开拓地主,但高舍鸡本人并不甘心现有的身份,他这次前往难波津的目的就是为了阶级跃迁,跻身于武士阶层的行列,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重振家门。

“想必您的武艺十分出色吧?”阿国的目光扫过正在脱下外衣的高延年和长五郎:“这两位是您的孩子吧?多粗壮的胳膊呀!还有这箭矢,竟然是十四把(箭杆的长度)的,定然也是可以以一当百的勇士!”

高延年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那个阿国看自己的感觉,不过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很难受,他不得不脱下外衣,用树枝挑起放在火堆旁。

“他们还只是孩子,说不上什么武艺,这次是随我去见见世面的!”高舍鸡答道。

“这么说来,您是应陛下召唤,前往难波京呢?”阿国笑道。

“不错!”高舍鸡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前这个巫女竟然知道天皇召唤各国武家之事,看来倒是并不简单。

“呵呵呵!”阿国笑了起来:“您不必担心,应召前往难波京的武人并不只有你们,这几天路上时常可以遇到,看你们的打扮,应该就不难猜出来了!”

“哦,有这么多?”高舍鸡略微放下心来。

“是呀!”阿国笑道:“那场大战也就过去不到十年吧?多少什么都没有的武人一跃而成为拥有庄园、官职的武士官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的眼睛都热了。若是早知道这样,便是在天涯海角,只要天子一封诏书送到,也要不畏艰险赶来。如今好不容易再等到一次,又怎么会甘心错过呢?”

阿国这番话戳中了高舍鸡的心事,他叹了口气:“是呀,我也知道武藏距离难波京路途遥远,但若是不拼死一搏,却也不甘心!”他回头看了儿子一眼:“人活在世上,总是为了子孙后代,总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一辈子当个农夫吧?”

“是呀!”阿国叹了口气:“不过您有没有想过走海路呢?那样就近多了,您继续向东走,到了利根川就顺着河流向下游走,抵达海边后就可以乘船前往难波京了,那可就方便多了!”

“海路?”高舍鸡皱起了眉头:“若是遇到风浪,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个您不用担心!”阿国笑了起来:“现在不是以前了,这些年难波京的造船商人们请来了许多唐人的工匠,他们建造的船舶即坚固又快捷,不是以前那种用竹钉和草绳固定的小船了,即便是遇到风浪,也没有问题的!”

“有唐人工匠建造的大船?”高舍鸡吃了一惊。

“嗯,所以难波京每年都有往返于扬州的商队,商队的船只大部分都是在当地建造的!”阿国笑道:“我们就是先乘船抵达三河国,然后才沿路走过来的!”

“那船费不便宜吧?”高舍鸡小心的重新打量了一下阿国:“我们恐怕拿不出那么多钱,人家未必愿意搭载我们去难波京!”

“呵呵!”阿国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是通往难波京的船只,你把这个给他们看,他们就不会收你们的钱的!”说到这里,她从袖中摸出一枚铜币来,递给高舍鸡,高舍鸡接过一看,只见那铜币与平日里见过的外圆内方的铜钱并不一样,而是一个圆形的铜片,正面是一个神像,反面则是四个汉字:“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高舍鸡看了一眼阿国:“什么意思?”

“万事万物皆有生有死,有始有终,便是神佛也有五哀之时,我辈凡人又岂能例外?”阿国笑道:“不过这枚铜币也不是白拿的,你需要做一件事情,证明自己配得上!”

“什么事?”